他，站在落地玻璃前。玻璃以外，是萬丈深淵。
身後那俯首的孩子，恭敬地奉上酒杯，在他面前開了一瓶酒。深沉而謐靜的血紅色緩緩從瓶中流入，然後成為一泊在杯裡的湖，像是連它也被面前的人震懾了，不敢作聲。
那人看著玻璃以外的世界，內心毫無半點波瀾。杯裡的酒，本該苦澀而醇厚的，現竟變得酸澀。他眼簾閃過一絲感嘆。細數一下，原來有兩年了。過了嗎？酒，是否醒得太久了？
這個世界，為何沒能令自己的心臟再次跳動？或憤怒、或興奮、或感動、或自豪。他本來以為世間的人經歷這麼大的浩劫，要面對著許多的死亡、變遷、分離，人們會為他上演一齣又一齣有質素的藝術小品。不管是黑色幽默，是末日求生，還是熱血的、諷刺的、悲慟的，他都是這樣的期待著。彷彿這些都是他一手栽培的戲班子，而這精心策劃的浩劫，就是他為了能終嚐「吾家有女初長成」所作的投資。
事實是，這一系列的「小品」都上映了，但沒有一齣能震動他內心塵封的弦。他靜靜地看著玻璃後的光和暗，眼眸沒有聚焦，也沒有分散。人們的哀求和唾罵像是一場默劇，因為聲音太多了，加起來只剩下一絲高頻率的長鳴聲。他看了看酒杯，那深沉的血紅色再次映入眼簾。他一向喜歡苦澀的酒；好酒會有讓人經歷到跌宕起伏、再峰迴路轉、再意味深長的味道。然而這杯中的酒，似乎不是好酒。這世間，還有好酒嗎？還是所有酒，都不能再喚醒他的心了？
一息間，身後的孩子已拿了一瓶新酒，正恭敬地候著。
文：華
圖：Lo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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