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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以身外身,做夢中夢】

志摩:


我來了,但沒敢留,又走了。我站在火車門外,站台邊就像一扇生死門,我沒法推開,你沒法回來。我看到了硖石的山、硖石的水、硖石陳死人的墳[1],唯獨沒看到你這人。


這樣就過了三年。你飛機出事的殘片,至今還掛在家裡。它割下的傷、烙印的疤,結了又破,從沒間斷。我本來是不迷信的,無法預期後會,只能永遠發怔[2]。然而這一刻,我卻寧願永恆不是人們造的慌[3]。是永生也好、下輩子也好、夢中也好,或許,我就能應和你的弦[4]。


原諒我年少時的怯弱,沒有面對世俗的勇氣,也沒能擺脫上一輩的陰霾[5]。你的詩文、書信不斷敲打我的心門,我只能背對著你,用我背面上的每一寸肌膚,細品著那敲門彌留下的顫動。我們在黑夜的海上交會了,卻各有各的方向,各有各的家庭[6]。那漸遠的笛鳴消失在凜冽的夜風中,留下說不盡又沒什麼可說的話。你曾信誓旦旦的說,我們分手會讓我先走,你會認清我遠去的身影,直到距離使你認不分明[7]。你卻先靜靜地轉身過去。你這一身的瀟灑是裝的吧,要不然你為何總是揮之不去, 時不時在我日常中划下一道影。


理性和感性好像是相對的[8];理性告訴我,有價值的經驗是苦痛換來的;感性告訴我,我對不起你。但我不後悔,我寧願你永遠在我心中泛起漣漪,也好過擱淺石灘,被迫面對生存、面對現實。我看到過你寫給梁伯伯的信,你那句 “我將於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,得之我幸,不得我命”[9]—我,受了。既如此,我們就等待重逢的那天,繼續這殘斷的夢[10]。假若我們生命之線真的再次交織,我願我們相識相交,卻又相負相欠。也許這樣,我們就能把幸運留給我們的下一次,再下一次... 也許、也許... 也許有一次我們就真能相戀白頭、互不相欠。


我不期待,也不祈求。就讓我們這根結盤固的緣分,成為我們生命邂逅的象徵吧。


徽徽


文:華


圖:Alvin Xie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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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 徐志摩《火車擒住軌》。

2. 林徽因《悼志摩》。

3. 林徽因《誰愛這不息的變幻》。

4. 林徽因《深夜裡聽到樂聲》。

5. 林徽因《繡繡》。

6. 徐志摩《偶然》。

7. 徐志摩《你去》。

8. 林徽因:給胡適的信。1927年2月15日。

9. 徐志摩《致梁啟超》。

10. 林徽因:給徐志摩的信(“分手信”)。1920年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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